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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旅行踪之二:江南纪考


来源:原创   作者:刘福田   时间:2005-8-24   阅读1008次

       完成了在上海的采访,开始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旅行,原打算带孩子转一下江南,走苏杭南京扬州一线,但临到动身却改变了主意。孩子是第一次远行,哪里对他都是新地方,将来他自己去江南的机会也许更多,那就不如索性带他去得远点,于是我决定去一趟广州。这个预见很快被证实,儿子这次考取的学校就在南京,将来去江南的机会肯定很多。当时想去广州有两个原因,一是十几年前我就有机会去,可是临上火车听说家里孩子病了,结果那一次没有去成,后来竟然再没有了公差广州的机会,现在我以带孩子放松为理由,正好可以补回当时的遗憾;二是广州有我许多网上的朋友,大多聊过很久却一直没有见过,借这次机会正好可以和那些朋友见上一面。
      决定了就通知被采访单位为我订票,次日中午我们便开始了广州之行。K47次从上海到广州的列车,沿途要经过许多江南地区,尽管多次到过江南,但是我对江南的风景仍然情有独钟,在车上一路欣赏风景,却又因为熟悉而没有什么新意。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旦因为重复而成为习惯,新奇的感觉也就被抿灭掉了,即使感觉到的情绪依然美妙,却失去了诉诸语言文字的冲动,这就好象是人们吃饭,好的东西吃得多了,虽然还想再吃,但吃到嘴里却不会再仔细地去品味。
      其实几年没有出来,江南经济已经有了很大发展,这从民居的变化上就可以看出,几年前的江南民居,一样有着浓郁的水乡特色,房屋一般都是两层建筑,只是一般民居建得比较简陋。那时候江南的一些所谓楼房,有的墙体直接就是单砖码起来的,甚至“二楼”只是撑在几根木头上,没有一楼其实也就算不上是二楼了,那样子看上去就很危险,当然这本身也构成了当时的江南特色。
      江南地区一般气候潮湿,如果象北方一样建平房,人们居住会感觉不舒服,因此才无论如何都要建楼,人住的高些才会感觉清爽。可是经济实力不足还要建楼,建起的房屋自然很多地方都要将就,特色的东西都有现实的因果,不一定凡是特色的东西就好,江南的经济发展了,特色也就随之发生变化,现在的江南民居多是水泥结构,只是小巧玲珑的基本形制依然保留,这是人们知性惯性的作用,因此也才有江南特色的延续,当然这已经是有了改变的“江南特色”。
      习惯的东西不一定好还是不好,习惯仅仅就是习惯,它是前在现实理性的结果,却同时构成再发展的阻碍,关键是我们怎样去“在之中”的把握。我是很喜欢江南民居的,大概因为我是个北方人,如果江南人看到北方建筑的高大宏伟,会不会也一样喜欢北方民居?我想可能会是这样的状态,这里更多的原因是换位的新奇感。一旦习惯了就会产生一种再认识的惰性,它阻碍着人们认识的发展,如同我此时在列车上的感觉,只有改变的东西才会引发我的兴趣,我此时眼中关注的更多的是变化。
      变化总是具体的部分的,但是发现它却需要一种全面的眼界,一般我们不陌生又不熟悉的环境,才会造就这种具体和全面的合理状态,就如我此时面对的江南自然环境。人们常常有这样的感觉,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人们的眼界总是很开阔,看到的东西多是比较全面的景物。比如来到一个新的城市,我们会首先长镜头地审视这座城市的风光:城市的自然地理环境、城市的总体建筑风格和布局、主要街道和商阜的繁华景况等等,尽管具体人的视野范围有限,因此容易出现以偏盖全的状况,但是观察的方式一般如此。特别熟悉的环境人们就很少这样,也许我们住在很繁华的市区,但是因为过于熟悉了,人们很少去长镜头地注意身边的繁华,反而更多的注意力都在局部的变化上。
      我曾经写过一篇《身边的风景》,是说风景往往具体而微,仔细留意身边具体的环境和事物,一样会发现其中蕴涵的风景,这是事物普遍性包含于特殊性的说明,所谓:“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但是此时列车上因为风景的思考,使这个结论进一步得到完善:具体而微是风景,开阔视野一样也是风景,这两者如果可以相互结合,我们就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这才是完整的风景概念。开阔视野成为风景,其实不过是在事物特殊性中对普遍性的一种提炼,这样的结论在具体而微是风景之后本来自然而然,但因为我自身的感性缺陷,这种完整我还是第一次意识到。看来理性和感性二者都不可偏颇,它们相互之间有着一种自然的关联,一方面感性需要理性的渗透,另一方面理性也需要感性的提示,它们都没有纯粹的状态,说到底它们只有概念的绝对,存在的却只是一种混沌的状态,这其实是混沌哲学对一切事物的基本结论。
      如果没有这次出行,很难说我什么时候能把风景悟得完整,尽管它不构成混沌哲学的基本观点,甚至是混沌哲学必然性的一般推论,但是没有这种感觉的触点,也许这个结论我永远都不会说出来。我历来反对闭门造车式的写作,也一样不赞成纯粹理性的玄考,感性和理性本来就没有存在的绝对,任何一种极端都必然造成失败的结果,包括对哲学的研究也是这样。当然具体在之中的状态各有不同,哲学研究中理性的东西可能多些。不过正是因为哲学本身对理性的强调,反而对哲学思想的研究和接受,需要更多地采用感性的方式,如果对哲学做纯粹理性的研究和学习,那是非常容易让人陷入极端的。其实哲学并不深奥,在我们身边到处都是哲学,人们之所以害怕哲学,正是因为哲学家们往往失之感性,而一般人又因此以感性加以拒绝,这才造成了理性和感性的脱节,使哲学变成了禅房里的学问。如果哲学家们能够走出禅房,一般人能够把理性的哲学感性化,那看似深奥的哲学,不过就是现实的人生道理罢了。可见研究哲学未必就是哲学家,普通人又其实都是哲学家。
      发现了风景的完整性道理,我立刻联想到了现实生活,如果熟悉的环境我们一样可以放远视野,那不是又多了一种风景让我们欣赏吗?农民弯腰弓背扶起一棵禾苗之后,为什么不抬起头看看蓝天白云和一望无际的青纱帐!工人辛苦了一天走出工厂,为什么不可以登高望远去欣赏一下我们生活的城市繁华!真的这样做了,也许我们的生活因为风景的发现,会更多一份惬意和浪漫。当然不可以极端,平常下班低着头匆匆赶路是极端到了具体,出差旅行看天不看路又是极端到了泛泛,调整一般都是应该反向的,人们现实生活中只要偶尔看看天、看看风景,又不忘记看脚下的路就够了,出差旅行更要注意具体的风景和身上的财物,具体需要的状态各不相同,个人却要在自身比较愉快的感觉里。
      想明白了这样的道理我便开始注意细节,但是列车的速度让我很难做到,不过因为用心了还是有所收获,重复的风景中我终于有一个重要的发现:在越建越雅致的江南民居中,好象还多出一些红砖绿瓦的建筑,那是一些一样具有今天江南特色的小庙!我以前曾经到过江南许多地方,没有看到过这样多的庙,这些庙也一看就不象是古迹,我非常奇怪:怎么江南几年没来就忽然多出了这么多的庙了!我喜欢思考却没有自己多想,聪明人都是懒人,所以人有时候是需要偷懒的。当然不能懒到什么时候都不去自己思考,只是现在车上有这么多人可以问,我又何必非要自己去想呢?一问便立刻有了结论,一位同行的江南人告诉我:我们这里的人都比较迷信,这些庙都是这几年才新建起来的。难怪都是今天的江南特色!
      这个的结论稍加思考便被我肯定了,人有时侯是不需要太复杂的,这应该是一个当然的结论,而且它恰和我观察和思考的结果。一直以来我有这样一种观点,近现代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但是精神生活方面却相对地空虚起来,这种相对造成一种反差,反而是生活状态越好,人们精神空虚的程度越严重。这种情形不仅在中国,它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样的趋势。现代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的发展,在带给人们物质生活条件巨大改善的同时,也加重了人们精神领域里的空虚,我哲学体系的知性嚣张本能,以及马斯洛的需要层次论,都可以为这种结果状态提供理论佐证,这里我不想做太多的理论分析,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见我体系结论。总之随着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的精神领域反而出现了愈加严重的危机!许多人耽于纸醉金迷,在金钱上却找不到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因此宁可信仰宗教甚至邪教,希望在盲目的信仰中找到一点精神的寄托和安慰。
      本来在笛卡尔和大卫休谟之后,迷信宗教已经开始穷途末路,但是精神文明相对物质文明发展滞后,理性哲学迟迟给不出人生价值和意义的答案,因此人们精神领域的危机反而日益严重,这就造成了宗教的僵而不死,甚至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其实这种状态已经是一种回光反照,怀疑主义之后迷信宗教的倡导者,在现实理性层次都已经是理性缺乏的状态,何况那些迷信的追随者呢?迷信宗教回光反照的趋势,只能说明人们理性相对缺乏的状态。江南地区近年来经济发展较快,因而相对的理性缺乏状态也更为严重,道听途说南方许多发达的生意人都在供奉财神,甚至有些高级社区每一层楼梯口都供奉着神龛,这些都说明着人们普遍的理性缺乏的状态。
      面对这样的景象,我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南方人生活刚刚好了一些,却把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都用在了这些迷信的信仰上,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包括我去上海采访的成功企业家,说到信仰都是一样的迷惘,却还要写叫任何人都成功的百科全书,这是怎样的理性状态!现实理性是理性更高的层次,这基于它对纯粹理性的超越,它首先需要一个纯粹理性的基础,显然不是指现实一般的理性状态。我说过聪明人可能引导潮流,一般人只是顺应潮流,只有傻子才会简单地逆反潮流,这是人们现实理性状态的三个层次。对迷信宗教的信仰成为潮流,只能说明人们现实理性的普遍缺乏,这种极端而反的结果,却必然造就人类理性的一次飞跃。我忽然对自己的哲学充满了信心!混沌哲学从哲学的根本上,实现了对整个前在哲学的超越式发展,它只把绝对的领域交给宗教,最大限度地张扬了人类理性,必将极限意义地解放人类的精神。
      本来出来玩是为了放松心情,风景却让我陷入了思考,看来风景的效果因人而异,我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免不了思考。也许这本身就是风景,思考对于我并没有累的感觉,反而是一种怡然的心境,但有所悟也就不辜负眼前的风景了。在列车上一边赏景一边思考,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下来,不过江南的风景已经基本看全,于是留下这篇《江南纪考》。其实我更想看岭南风光,毕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可惜天黑了不能再看。一天下来也总有些累了,于是合衣上铺,迷迷糊糊地在车上睡着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列车还在行进中,爬起来又到窗前去赏景,窗外的景色却已经与江南截然不同了!当然有另一种新奇的感受,不过还是把这样的感受留给后面的篇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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