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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有盏永不熄灭的灯


作者:辰河    时间:2004-10-15   阅读1076次

      2000年10月12日,笔者驱车30多公里来到远离广州市区的太和镇谢家庄马新街,在一座被当地农民废弃的低矮、潮湿、阴暗的泥砖房里,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蔡威讲述了她的故事。
   
      我爱上了那个喜欢傻笑的穷光蛋
   
      我和夏青出生在河南信阳的一个穷山村,夏青是一个苦孩子,14岁那年双亲就全过世了,由于家里穷,夏青读到小学3年级就辍学了,独自撑起了一个苦难的家。我比夏青大两岁,比他多读了5年书,家境比他家当然好得多,在村里的人看来,我和夏青一点儿也不般配。
   
      1993年,我已经是一个20出头的大姑娘了,村里村外来我家说媒的人一大串儿,可是媒人给我说的对象我一个也看不上,其实我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意中人,我知道他也喜欢我,从他傻笑着一声不吭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是我一辈子的依靠,我喜欢他爱他什么呢?他一无所有,父母留给他的一间茅屋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也倒塌了;他文化比我低,又比我小两岁,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想到我会看上他。但是,只要和他呆在一起,我就感到特别踏实,特别满足,特别开心。
   
      是的,他是我们村的第一号穷光蛋,但是,他在我的心中是最好的男子汉,他憨厚、善良、勤劳、强壮,而且,他在我心中是我们村最美的男子汉。我等待他向我示爱和求婚!
   
      一天我忍不住对夏青说:“青哥,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有没有意中人呀?”我想如果他喜欢我,是向我求婚的时候了。
   
      夏青傻笑着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低着头红着脸说:“我早就喜欢一个人了,好多年就喜欢她。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我一片瓦一块砖都没有,她嫁给我可要受苦受罪哩。”
   
      我心里可急了,赶忙追问:“你的意中人是谁呀?”夏青傻傻地看着我,说出了一句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话:“蔡威,几年前我就想说这句话了,除了你,我不会喜欢第二个女人。娶不到你,我就打一辈子的光棍。”   就这么简单,我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女人,1993年秋,我不顾家人的反对,很坚决地嫁给了他,成了村里头号穷光蛋的妻子。我们寄住在他大哥家,婚后的日子真的一贫如洗。但是,我心中却充满了甜蜜和幸福。我记得外国电影中的一句话:面包会有的!我们相信用我们的双手可以盖起房子,可以甩掉穷光蛋的帽子,好日子总有一天会来到的。1994年春节过后,我和夏青坐火车来到武汉,在那里承包土地种西瓜和蔬菜。在武汉,我俩起早摸黑,风里雨里,一干就是3年。1997年6月18日,我们的宝贝女儿在武汉出生,我俩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也就是这一年,我们的存款也突破万元大关,小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1998年春节过后,我和夏青准备在武汉做点小生意,花了8000元买了一部三轮车,准备做几年贩卖水果和蔬菜的生意。可是,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袭倒了我,我的生命灰暗到了极点,如果没有夏青对我百般的关爱和呵护,我早就不在这人世了。
   
      爱照亮了我生命的天空
   
      三轮车买回来还不到两个月,一天我感到头痛欲裂,我以为是劳累所致,休息几天就好了。可是,我头痛一天比一天厉害,一天都要痛上好几次,每次都痛得死去活来,这时我才明白我患上了大病,我的感觉是脑子里长瘤子了。7月的一天,夏青带我去武汉的一家医院检查,可是查来查去,花了不少钱就是没查出原因。一个月后,我们回到河南信阳,又去了当地最好的医院检查,可是,病因还是没有查出来,钱又花了不少,我心痛啊!这可是我和夏青几年挣下来的血汗钱。
   
      9月我和夏青又回到武汉,协和医院的医生对我的诊断结果为80%的小脑网状细胞瘤,医生说要花上好几万元住院治疗,否则生命难保。天啊,几万元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呀!我伤心地哭了,夏青抚摸着我的头发说:“蔡威,你可千万要挺住呀,没有钱,我们慢慢挣,我身上有的是力气。”我抬头看着夏青,只见他眼里的泪水在打转,我知道他心里的悲伤,我知道他心里在哭。
   
      不到两个月,我们那点可怜的积蓄就用得精光,为了给我治病,夏青要把三轮车卖掉,我执意不肯,三轮车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唯一资本了。眼看着春节一天天逼近,我的病却一天天严重,糟糕的是我的眼睛也一天天看不清东西,有时,夏青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模样也模糊一片。我的心真的比刀割还痛,命运为什么待我如此不公。我第一次想到了死。
   
      1999年的春节,我们一家三口是在凄风苦雨中度过的。回到信阳,我们只能栖身在夏青的大哥家,除夕的鞭炮噼噼叭叭地响了起来,在除旧迎新的时候,别人家在欢天喜地过年,我们三口之家却关起门来抱头痛哭,我对夏青说:“青哥,我的病不用治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了,我死后你娶一个身体好的姑娘,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
   
      听我这么一说,夏青连忙用衣袖抹干眼泪,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傻,我哪怕累死哪怕去卖血,也要把你的病治好,我挣一分钱就给你治一分钱的病,你要答应我,什么时候也不要放弃。”
   
      大年初一,夏青就在亲友中四处借钱,能借到的地方他都借了,东挪西借的钱不到两个月就用完了。看着夏青日渐消瘦的身子,我不忍心再拖累了,就偷偷准备了一条绳子。一天,我趁夏青不在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颤抖着手给夏青写了一封诀别前的遗书,我写道:青哥,我走了,我再也不想拖累你了,你要好好带我们的女儿,娶一个身体好的姑娘,如果真有来生,我愿意再做一次你的妻子,好好爱你--
   
      我的泪水流啊流啊,满满的3页信纸都被泪水湿透了,写完后,我伏在桌上痛哭,也不知哭了多久,我抬起头,夏青竟然站在我的身边,泪水在他的眼中打转,他扳着我的脸说:“蔡威,你好好看着我的眼睛,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辈子我只和你在一起,直到死的那一天,我决不会和第二个女人在一块。你要答应我,我俩生死不分离,要死咱俩一起死。”
   
      夏青告诉我,一位老中医给了他一个祖传秘方,用深山里的木灵芝和壁虎可以治好我的脑瘤。第二天夏青就上山采木灵芝,傍晚时分,夏青背着一篓木灵芝回来了,我看见他的腿一瘸一瘸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我知道他这一天又为我受了多少苦。吃完晚饭,夏青拿着手电筒和一个小铁桶,挨家挨户抓壁虎,那一天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狗一声声地吠,夜深了还不见夏青回来,我好为他担心,好几次强撑住身体挪到门口等他回来,望着黑漆漆的夜,我在心里千百次祈祷,后来干脆坐在门口等他,深夜12时我听见他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当他走到门口时,他没有想到我一直在门口等他,他一把抱住我,那一刻我俩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他的一个手指肿得老高,那是他抓壁虎时不小心被咬的,我把他的手捧在手心里,我觉得我是一个好幸福的女人,因为我有一个这样好的男人爱着我,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为我的青哥活着。
   
      每天天不亮夏青就上山采木灵芝,每天深夜他才抓壁虎回来,我记不清吃过多少木灵芝和壁虎了,我只记得夏青说附近山里的木灵芝都差不多采光了,壁虎也越来越少了。转眼到了冬天,壁虎抓不到了。这时夏青听人说广州的大医院用伽马刀不用动手术就可以治脑瘤,但费用昂贵要一万多块。夏青对我说他要去广州收破烂,要在一年时间内挣到一万块给我动手术,临走时夏青深情地望着我说:“蔡威,我一定会挣到钱,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等我回来。”
   
      过年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别人家在欢天喜地准备年货,而夏青却挨家挨户借钱为我抓药治病,我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废人,眼睛只能看见1米之内的物体,手脚也因为长期的脑瘤肿痛的折磨而不管用,我只能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夏青忙来忙去,心里只能干焦急,流眼泪的时候也只能背着夏青偷偷地流。夏青见我不高兴,临过年的前几天,他忽然对我说:“蔡威,我们去广州吧,今年我们就在广州过年,我已经想好了,我在哪里打工和收破烂,我就背你到哪里,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在信阳受苦了。”
   
      相濡以沫的日子让我泪流满面
   
      到达广州的第三天就是大年三十,我们一家三口在远离广州市区的太和镇以每月80元的月租租住了一间被当地农民废弃的泥砖房。大年三十晚,夏青刷刷洗洗地把这间阴暗潮湿的泥砖房布置一新,然后端上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他一口一口地喂我,把一块块鸡肉挑给我和孩子吃,而他总是把我和孩子吃剩的骨头嚼碎后吞下肚,我知道他大半年时间没有吃过鸡肉了,他的身体多么需要营养,我劝他吃点鸡肉,他却傻笑着安慰我说:“我吃骨头补钙,没有钙我可没力气干活哟。”我以“罢吃”要挟,闹到最后我要他先吃一口我才吃一口,这一顿年饭我们是伴着夫妻恩爱的激动的泪水吃完的,我想只要我们夫妻恩恩爱爱我们还有什么困难不可以克服的呢,我的丈夫用他的生命爱着我,我也用我的生命爱着他,我想将来某天我离开这个世界,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夏青知道我爱看书和听广播,他见我的眼睛不好使,就花了30多块给我买了一个收音机,这个收音机好似黑暗世界中的一缕曙光,每天夏青出门收破烂的时候,我就听收音机来打发时光,我特别喜欢广东卫星广播电台主持人丘丽萍主持的谈心节目,一天不听她的节目,就感到心有所失。
   
      每天夏青一大早就出门收破烂去了,我每天计算着时间站在门口等他归来,他每天回来的时候是我一天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我是一个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夏青回来的时候不仅要照料孩子,还要洗衣服和做饭,忙完这些活后,不管他有多疲惫,他总会拉着我的手坐在床边,关切地问我的头痛不痛,他会为我拢拢头发,揉揉太阳穴,还会为我讲讲笑话。
   
      一天, 夏青提前回家,他一进家门就忙里忙外地为我做好吃的,他说:“蔡威,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有一件小东西送你。”见他那高兴劲儿,我真还不知道有什么特别高兴的日子。我说:“夏青,你别逗我了,有什么高兴的事赶快说出来吧。”
   
      这时,夏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别致的发夹,他用手拢了拢我的头发,把发夹别在我的头发说:“蔡威,你今天好漂亮,你还记得7年前的今天吗?”
   
      我的脑里一片糊涂,我已记不得7年前的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了。夏青傻笑着把嘴巴贴到我的耳边说:“蔡威,7年前的今天我俩在村头私订终身,你说非我不嫁呢,还记得吗?你给我唱了一首月亮歌。”
   
      我记起来了,7年前的晚上月亮亮晶晶的,在村头我接受了夏青的求爱,我伏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动情地唱了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我俩许下诺言今生今世永相守。那天晚上,夏青送了我一个发夹,这个发夹伴随我多年,直到不能再用为止。
   
      “青哥,你娶了我不后悔吗?”这句话我不知说了多少遍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再一次说了出来。
   
      夏青抚摸着我的头发,拿来剪刀给我剪指甲,说:“我要一辈子给你剪指甲,你说我会后悔吗?”
   
      此时我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一个被病痛折磨得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我的心像初恋时一样充满甜蜜,在这间破旧阴暗的泥砖房里,我第一次放开喉咙唱起了歌: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
      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那天晚上是我到广州以来最快乐的一个晚上,我俩相拥而眠,夏青说如果将来有一天他成了富翁,他要用黄金给我造一座房子,我说如果我的病治好了,我将来一定要成为他最能干最好的妻子。
   
      然而,不幸的是我的病越来越重,我的头好像要爆炸了似的一天比一天痛得厉害,夏青到一家医院打听我住院的费用,医生说起码要两万元。这个天文数字的住院费用把夏青难住了,为治病我们已经欠债一万多块,我们再也借不到钱了,夏青每月收破烂不超过700块,两万多块的治疗费用我们不吃不喝也得熬3年啊。
   
      我感觉我的身体不行了,我想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与我一样不幸的病人,我的一些器官一定对他们有用,我要在我的生命结束的时候把有用的器官无偿捐献给他们,通过什么方式来捐献我的器官呢?4月初的一天,我挣扎起床后给广东卫星广播电台女主持人丘丽萍写了4页纸的信,我的眼睛都快瞎了,我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我把我想捐献器官的想法和我和夏青的爱情故事一古脑儿告诉了丘丽萍。
   
      生命中的爱心天使
   
      没想到这封信竟改变了我的命运,丘丽萍大姐好似一个爱心天使一样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许许多多素不相识的打工仔打工妹的爱心让我一辈子感到温暖。
   
      那天我关着门闭着眼躺在床上,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自从我来到广州,除了有人来要钱找麻烦外,再没有人来过我和夏青住的地方。可是来人似乎心有不甘,一边用力敲着门,一边喊着我的名字。我踉踉跄跄把门打开,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当我知道她就是广东卫星广播电台女主持人丘丽萍时,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有名的女主持人会因为我的一封信跑了30多公里来找我,我更没有想到一个女主持人比我的亲人待我还要亲,丘丽萍大姐竟然前后5次来到我和夏青租住的破烂不堪的泥砖房,她不仅硬把2000块钱塞进我的手里,还送了好多好吃的和漂亮的衣服给我。我真的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故事让我今生今世温暖无比,我想在这里说一声,谢谢你们,所有关心我和夏青的好心人。
   
      4月29日,广东卫星广播电台播出女主持人丘丽萍制作的《蔡威:苦难生命中的真情故事》,节目播出的第二天,一位江西来的打工仔把他卖菜一天所得的30元送到了我的手里,此后两天,四川打工妹伍永婵、河南打工妹冷雨寒辗转来到我和夏青的住处,分别留下100元和500元,番禺星辉电子厂的一名打工仔听完广播后在工友中发起了一场爱心捐款,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就为我募捐了500多元,一位香港的打工仔从北京给我寄来了60美元。
   
      半个月时间里,100多张来自广东、湖南、广西等地的汇款单寄到了广东卫星广播电台编辑部,那一张张汇款单好似一股股爱的涓流流进我的心田。
   
      5月10日,广东卫星广播电台的专车开进马新街,丘丽萍大姐告诉我她是来接我住院的,三九脑科医院已经做出减免医疗费让我住院的决定。5月14日,广东卫星广播电台的4名主持人丘丽萍、晓奕、靓靓和欧阳婷在三九脑科医院门口举行签名售书义卖活动,当日义卖活动又为我募捐到4000多元。
   
      5月17日,医院对我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令所有关心我的人都吃惊,我的脑瘤竟然消失了!一位从事了20多年的神经外科专家看过我的片子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专家说像我这样的80%的网状脑瘤竟然没有住院治疗脑瘤就消失了,在这医学上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专家最后说:“也许是爱情的奇迹吧。”
   
      在三九脑科医院住院40多天后,广州友好医院又免费接受我住院一个月,除去6千多块必不可少的医疗费外,广东卫星广播电台募捐到的对我的爱心捐款还剩下18630元,我和夏青毅然做出决定,剩下的钱我们一分也不带走。尽管我们还欠下一万多块的债务,我的身体需要长期的康复治疗,但是,我们知道这些钱是许许多多还很贫穷的打工仔打工妹和学生10元20元捐的,我们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不幸的人更需要钱,我们拿走这些钱我们将会感到一辈子不安。最后在丘丽萍大姐的安排下,我们把这笔钱捐给了广州盲童学校。
   
      现在我和夏青仍然住在广州太和镇马新街这间破烂的泥砖房里,我们依然很穷,我的身体依然很糟糕,我的眼睛依然只能看到1米之内。但是,我和夏青十分快乐。每天我都站在门口等夏青收破烂归来,我相信爱情,我要好好地活着,为了夏青,也为了所有关心我和夏青的人。


作者声明: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著作权人。我同意中国人人网发表此作品,同意中国人人网向其他媒体推荐此作品。未经中国人人网或作者本人同意,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一旦传统媒体决定刊用,中国人人网及时通知我。在不发生重复授权的前提下,我保留个人向其他媒体的直接投稿权利。
【编者按】(注:转载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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