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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解放


作者:王志红   时间:2004-12-5   阅读1201次

    《北京通州区历史大事记》记载:1948年7月23日于25日,国民党军利用3架美制飞机在运河西岸及永乐店地区上空连续轰炸、扫射3天,炸死8人,炸伤7人,炸毁房屋40余间。
    对于上述国民党的罪行我是耳闻目睹的。
    1948年7月上述国民党的罪行我是耳闻目睹的。
    1948年7月的一天上午,同学正在课堂里上课,忽然飞机从房顶上呼啸而过,不一会儿“咚咚咚”响起机关炮声。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有的涌到门口,有的跑到窗前,飞机从西北向东南飞去。又过一会儿,飞机折转回来,把复向地面扫射。“咚咚咚!”“咚咚咚!”震耳欲聋。高先生惊恐万状,脸色苍白。他挥舞着手里的杉木板子,大声喊着:“快趴到桌底下去!快趴到桌底下去!”孩子们不懂事,在桌底下还嘻笑挑逗。高先生急了,抄起笤帚把子,连人带桌子腿猛抽,“镇压”着这群天真幼稚的孩童。天空平静了,该放学了,高先生神情紧张地宣布:“下午都不要来校了!”
    吃过午饭,母亲叮嘱我不许出门。可孩子们在家里憋不住的。太阳西斜了,嘎子,秃子和亮子以找上门来,约出去打尜。母亲见一切恢复了政党也没再阻拦。于是几个小伙伴蹦蹦跳跳来到村中菩萨庙前玩起了打尜。玩的正欢时,三架飞机又轰鸣着出现在空中,向村庄,向原野俯冲扫射。火光闪烁,弹壳闪着亮光散落下来。飞机过后,家长们站在家门呼喊着孩子们回家。嘎子和我们几个好奇地争抢着落在地上的弹壳。那弹壳金黄色,比尜还粗,足有一尺来长。
    过了一会儿,只见几个强壮的农民用门板抬着一个人,急匆匆地从村南口进了村,直奔村东头路南张家去了。门板上躺着的是张惠的父亲。只见他光着黝黑的膀子,下身穿条破灰布裤子,裤腿捋过脚髁,两只赤脚泪着泥土。殷红的血浸透了他下半身。人已经昏迷了。脸蜡黄蜡黄的,只有面部、嘴角和喉头还在搐动。张惠的母亲扑了上去哭得泪人一样。她哭诉着:“上午他担惊受怕的在家躺了半天,下午怎么也呆不住了,非下地不可,我不让他去呀……今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哟……”前来的人叹惜着安慰着。张惠的父亲腹部中弹,因失血过多,抬回家一会儿主不离开了人世。这是国民常垂死挣扎时对我家乡父第犯下的又一滔天罪行。
   
    1948年11月下旬,严寒封煞着大地。一天早晨,太阳冉冉升起,不知谁带的头,村里的男女老少涌向了村南口。只见往日的那条东西乡间土道,竟被踏成了宽阔的大道。路边丢弃下许多鸡蛋皮子、咸菜疙瘩以及玉米饼子、豆馅等残渣剩饭。原来这里过了一夜大军。夜里南街有人站在房顶上看到黑压压的队伍分几路从东向西开去。汽车、装甲车载着大炮、弹药,亮着大灯轰鸣着前进。“八路军进关了”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
    据史料记载!这浩浩荡荡的大军,正是东北野战军第一兵团在司令员萧劲光、政委萧华指挥下,与北京军区第七纵队一起沿着通县、采育、廊房、黄村一线,经东北面和东南面完成对北平的包围,实施着毛主席提出的在一个月时间内对北平围而不打的战略决策。
    没过几天,八路军开进了马坊村。家家户户里里外外住满了兵。平静的小乡村一下子沸腾了。八路军战士张口老乡,闭口大娘,挨家挨户挑水,扫院子。真是军民鱼水情,亲如一家人。
    一位小战士走进了我家小院。他身着浅绿色军装,头戴翻毛破帽,腰间系着皮带,打着裹腿,脚蹬棕色大头皮靴。在红星和领音的映衬下威武英俊。这位小战士看上去二十来见,有些腼腆,进门憨憨的一笑就奔小堆放柴草的一角去了。他细心地在柴草堆上挑选着高梁苗子、黍穗苗子。他一边挑一边一根一根地住帽子上插。啊!这位小战士原来在备战。母亲玩笑地说:“小同志,你要是把大娘我的米骨骨垛弄塌了,可得一个一个给我码起来喔!”小同志又是憨憨的一笑,继续挑选着……
    军民们日夜奋战,做着攻打北平的准备。在村东、村南、和村西挖了一条长长的战壕。战壕一人多深,宽有两米。这战壕可乐坏了村上的孩子们。每天下午放学,书包往家一扔,摸块馍馍撒腿就往外跑,到村外战壕去,在那里上蹿下跳,捉迷藏,打土坷垃仗,个个玩得热气嘲天。
    战壕里玩够了,又跑回村里。秃子家在中街街心的弓背上,门外有棵古槐,院里院外地方大,房子多。平时我们几个常常在外院,拍洋画,抽汉奸,弹玻璃球。大军来了,他有那几间大北房给部队腾出来当了指挥部,院内院外电话红拉得密密麻麻的,尤其院里那垛得小山似的木头箱子更诱惑着孩子们,因为里面装的全是饼干。我们照样在上边爬下。每当这时,总有个首长模样的人走过来乐哈哈地说:“小鬼,快下来吧!”他招呼着,顺手递给每个人几块饼干。小伙伴接过饼干,美滋滋咯咯地嚼着,散去了。第二天还去。
    从大军进村那天起,前街东头的康大妈就从早到晚守候在寨栏门外。太阳升起,寒见撩动着她那依稀可见的白发,苍白的脸上深陷的眼窝的里擒着泪,他目光不停地追逐着过往的八路军战士,在穿梭的人群中寻找着、寻找着……太阳下山啦,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大妈起身失望地进了家门。第二天清晨,康大妈又出现在栅栏门外,坐在小板凳上,目光不停地追逐着过住的八路军战士。在穿梭的人群中寻找着、寻找着……
    康大妈是个受苦人。过门不久丈夫去世,留下一个儿子叫康福来,孤儿寡母在艰难中度日。福来慢慢长大了,一天他对母亲说要去外村扛活,便离开了家。离家五年了,杳无音信。村里风言风语说康福兴去当“八路”啦,有的说他牺牲了。康大妈想儿子想得发了疯。不管是白天黑夜,也不管刮风下雨,她时常一个人跑到村口去,冲着那空旷的大地哭喊他儿子康福来。八路军来了她想儿子也该回来了,所以几天来总是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盼儿子回家来。老人一天比一天的失望啦!
    康大妈有个侄儿叫康福兴,也是在苦水里泡大的,他孤身一人。康福来走了以后,康福兴和婶妈住在一起,照看着这位老人,和她相依为命。
    北平和平解放了,家乡实行了土地改革,穷人分了房子分了地,个个喜气洋洋。一天,上级派来了两个干部模样的人,拿着喜报进了村公所,从此乡亲们才知道康福来当年离家真的投奔了八路军。他作战勇敢,立过战功,受过嘉奖,在辽沈战役中不幸光荣牺牲,成了革命烈士。在东北大军来到家乡不久,康大妈在思今和期盼中含憾离开了人世。解放后乡亲们把对康福来烈士的敬仰和对康大妈的思念之情倾注给了烈属康福兴一家。
    1948年12月17日是个值得记住的日子。这一天大早村上的男女老少喜气洋洋涌上街头,庆祝通县解放。村里的武术队、大鼓队、空幡队都上了街。锣鼓锵锵,鞭炮声声,人们欢呼雀跃,高呼口号,充满胜利的喜悦。穷苦农民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
    一天晚上,村民们集中到西庙大院开会。一个干部装束的陌生人站在大殿的台阶上开始讲话了。他说:“乡亲们,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停了一下,他接着说:“别看咱们马坊平日不显山露水的,可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啊!现在我奉上级党的指示把咱们村的地下共产党员介绍给大家!”这时只见前边站起了四个人,面向大家微笑着。人们唰地一下子把目光投了过去。那是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们是张永安、马维田、黄振钧和卢玉春。全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目光和掌声充满了惊奇、敬佩和爱戴。
    1944年正是兵荒马乱的年代。饥人饿汉,三旬九食,愁肠百结,百姓啼饥号寒。,就在这一年秋后,这几个扛活的,乘着月色,跑到村南张家坟地宣誓入了党。在这以后,日本鬼子进村强化过治安。1945年初日伪军联合起来又到家乡一带扫荡。他们灌凉水、压杠子,威逼着人们说出八路军,认出共产党。当地的地主武装壮丁队更是三天两关进村来,耀武扬威地到处抓八路军、抓共产党。可敌人的阴谋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了。村里的穷人照样闹减租减息,照样夜里跑到京津公路去刨公路,切断敌人交通线。后来听老党员黄振钧说那时是脑袋掖到裤腰带上跟敌人周旋。
    解放了,这几位老党员做着平凡的人,干着平凡的事。他们带头参加村里的土地改革,带头响应党的号召,加入互助组,参加初级社,兢兢业业地干着党组织交给的那份工作。
    老党员张永安人称“张六爷”,为人朴实厚道,他每天守在村公所看家,干杂活。烧水、扫院子,送通知什么都干。那时人们常说国民税多,共产党会多,村里三天两头开大会。张六爷用硬纸袼褙糊了一个又长又粗的广播筒,通知开会用。常常在万家灯火时听到他那高亢洪亮、拉着长音的广播:“老乡们,注意啦!吃完晚饭,到西庙开大会去……”这声音从西向东,再从东往西在街筒里回荡。过不了多会儿,张六爷那男高音就把村上的人召招呼到村公所的大院去了。我有时替爸爸去开会,有时随大众前去凑热闹。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张六爷那婉转悠扬的声音仿佛还在我耳畔响着。他那朴实厚道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张六爷是一位可亲可敬的老共产党员!
    文化大革命时,时兴背老人家的《老三篇》,这下子可难坏了瞎字不识的张永安。他是党员,他觉得应该带头。他整天捧着那本宝书黑天白日地背,可就是记不住。那些日子,他沉默了,常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炕上着对他那本《老三篇》长吁短叹。他抱怨自己“真笨!真笨!”他感到内疚,感到这回可真的没脸见人啦!
    一天清晨,张六爷老早了。天空灰蒙蒙地飘着雪花,地上积了一层薄雪。他从房檐底下抄起一把扫帚,弯腰打扫着雪。他扫出了宅门,顺着张家胡同向南扫去,身后显出一条光洁的路。到了大街向东,再向南进了郝家胡同,扫到了大队部。他打开队部大门,捅开封着的炉子,把一铁吊子水坐在炉火上。他返身锁上大队的门,又顺着郝家胡同继续向南扫去,到了前街往西,路一直延伸到村西南口的一口井旁止住……
    天晴了,大地银装素裹,闪着耀眼的光。家里人在找张六爷。人们顺着那条光洁的路来到了村边的井旁。周围留着散乱的脚印。旁边扔着一把扫帚。大家惊愕了。当人们把从井里捞上来的时候,他的怀里还揣着那本红宝书––––《老三篇》。前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人们汉惜着,哭喊着:“张六爷,张六爷呀!你这是为什么呀?”苍天没回答,大地一片沉寞……
    张六爷走啦!“老乡们––––吃完晚饭––––到西庙开大会去!”那高高悠杨的声音却永远地留在了乡亲们的记忆中。
    老党员黄振钧原来是二队保管员。队上的农具、种籽、物资保管得井井有条。他热爱集体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人称“红管家”。晚年找了个老伴,带来一个儿子,不久娶了儿媳妇,后来又得了个胖孙子,一家人和和美美,乡亲们看了都高兴。
    老党员马维田,在大队办的袼褙厂看门,警卫兼保管。他有家有业,可黑天白日地长在袼褙厂,过节过年也不离岗。他好喝几口,酒一下肚,脸立放慢红扑扑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老人。不幸1977年冬因煤气中毒在他那间门房里离开了人世。
    老党员卢玉春,当过小队保管。家住北街高坡子底下,两间土坯房里。他打了一辈子光棍,过着半身婆姨半身汉的清苦日子。过节过年村干部去家看他,他总是感激戴涕。晚年孓身一人离开人间。
    人们会永远记住在那血雨腥风的日子里为人民的幸福而同敌人抗争过的人。历史和马坊的乡亲们会永远铭记村里的四位老共产党员;张永安、黄振钧、马维田和卢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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