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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庄奇事


作者:董文海   时间:2005-4-18   阅读1511次

    一
   
    腊七腊八冻死寒鸦儿。今年冬天出奇的冷,到了三九天,白天的气温都在零度以下,真可谓滴水成凌了。
    在一个北风呼啸的夜晚,霍家庄村党支部书记霍德的家里,一片灯火辉煌。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在豪华而又典雅的客厅里,霍德的老婆穆兰香坐在高档真皮沙发里,在等她的男人回来。
    霍德晚上临出门时跟他老婆说,他要去镇里开一个紧急会,具体什么时间散会他也说不清。但临上车前答应过他老婆,散会后他往家里打电话,让她给他开门。
    十间前出廊后出厦的北房,还有东西厢房各四间,就这样偌大的一个院落里,现在只有穆兰香一个人。她的宝贝女儿初中毕业后,由于分数差一大截子,根本与高中无缘。霍德为了显示女儿聪明,暗地里花五万块钱,给女儿买了一张高中的入学券,女儿这才堂而皇之地走进高中学校的大门。所以,每次霍德出去后,家里就只剩下他老婆穆兰香一个人。
    开始时,为了消除寂寞,穆兰香把她家那套高级发烧音响开得山响,听了一段时间后,她发觉自己累了,就关掉音响,无聊地看起电视。
    突然,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她来不及看一眼来电显示器,就急忙抓起电话,她满以为是老公在回家的路上给她打来的。
    当她喂了一声之后,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你是霍德的老婆吗?”穆兰香回答后刚要问对方是谁,只听对方用威胁的语气说:“把你的耳朵张大了,听清楚了,你的男人霍德现在就在我们手里,想让他回去和你团圆很容易,限你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拿出五十万元钱存到我指定的银行、指定的帐号里;在你把钱存到银行后的第二天,你的男人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你身边。在这期间,你不准报警,否则,我就让你的男人小命见阎王!”
    没等穆兰香回过神儿来,对方的电话已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盲音。
    这一意外的消息,对于穆兰香来讲,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吓得一屁股坐到沙发里,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醒过梦儿来,老公是被人家给绑架啦,是什么人下此毒手呢?
   
    二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钻嘴儿,人们吃过早饭后,正准备出门干自己的事情,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在霍家庄传遍了:村支书霍德昨天夜里在城里被人家绑架了。听到这一消息后,全村人的心里反应各异:有吃惊的,有叹气的,有解恨称愿的,有不关心的。
    霍二爷家,每天到这时候就开始上串门儿的啦。来的人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头儿,而且都是霍二爷家的常客。大多数是找霍二爷下象棋聊天儿的,有时候,这几位老哥们也对国家大事、村里的大事,发表一下自己的高论,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慨。今天这几位老者谈论的话题自然就是头版头条的新闻了。
    这时霍二爷首先发言了,他先用眼扫了一下其他四位老伙伴,接着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村书记昨晚在城里泡妞儿半宿后,刚一出大门就被坏人给劫持的经过。
    接下来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老头不解地问:“二哥,啥叫劫持呀?”
    这时另外一个老头接过话茬说:“大胡子,你土去吧,连劫持都不懂,劫持就是绑票儿哇!你小时候没听大人们说过吗,咱村西角上大财主霍来风,大白天的中午,他正在家里歇晌那,有一支几十个人的队伍,打着一面黑旗,进村就把霍来风的家给围起来了。当时就把霍来风给绑走了。为了赎回老掌柜的,他老婆变卖了家里所有的金银细软,肥沃的粮田,才赎回了老掌柜的。因为绑票,他家不是倾家荡产了吗?”
    大胡子这才明白,说:“原来就跟过去绑票的一样呀,听说霍来风那会儿足的流油,方圆附近谁都知道他家是大财主,这叫树大招风,再说了,谁都知道,他家那些钱也不是好来的。”
    一直没言语的那个白胡子老头这时点上一棵雪茄烟抽了一口说:“三位老弟,还有二哥,咱在这儿说句没走眼儿的话,现在咱村这位霍德书记,跟过去霍来风没什么两样。你们看这几年,把咱村给折腾成啥样子啦。咱先甭说别的,就说咱村的土地吧,老言古语都说,土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你们看这几年,咱村的好地眼睁睁地一块一块都让他给卖啦,乡亲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你们还记得不?八四年开始分地时,咱村每人合一亩半地,到了今年,国家要撤费改税,今年再一分地,每人就合四分地了。你们说这地都哪去啦?不都让人家给占了吗。人家可没白占咱的地,都是花钱买走的。”
    霍二爷听白胡子老头一说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他愤愤不平地说:“老弟,你说得没错,咱村的地是没少卖钱,可咱老百姓一分钱没得着。我闺女上次来看我时说,她们那个任庄村,人家村干部把卖地的钱都给村民买了养老保险。人家那村,男村民到六十岁,女村民到五十五岁,每人每月领到一百五十元钱的养老金。人家那村的村干部才叫心里装着老百姓那。”
   
    三
   
    穆兰香一路小跑,向村外霍风的养鱼池跑来。霍风是霍德的本家弟弟,她想让霍风给想想办法。半路上人们看到她那狼狈不堪的神态,想到她平常出门时,那雍容华贵高傲至极的样子,和现在一比天上地下,人们就已经猜到,村里面的传闻是真的。
    霍风的鱼池离村并不太远,不一会儿,穆兰香就来到了霍风的鱼池边。霍风大老早起来,正在鱼池的冰面上用冰镩子镩冰窟窿,给鱼通风换气。穆兰香看看前后左右没别人,她冲着霍风,惊惶失措地喊道:“霍风,霍风!快上来,出大事了!”
    霍风听见他嫂子喊他,而且是神态异常,他扛起冰镩子就向岸上走来,一边走一边问:“嫂子,大清早你找我出啥事啦?”
    穆兰香催他说:“你快上来,到屋里我再跟你细说。”
    霍风随着穆兰香到他的看鱼房,进屋后,穆兰香鼻涕两行泪两行向霍风述说她男人被绑架的前后经过。最后,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霍风说:“兄弟呀,你可得给嫂子出点儿主意呀。我一个妇道人家,一遇上事心里就麻爪儿,你侄女又小,我也指望不上她,想来想去只有你给我想点儿办法了。”
    霍风听他嫂子说完,显出非常吃惊的样子说:“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有这样的事发生?这帮劫匪太嚣张了。嫂子,劫匪开价是多少?”
    穆兰香伸出五个手指头,霍风说:“他们要五万块?”
    穆兰香嘴一撇说:“什么呀,他们要五十万!”
    霍风一听吓了一大跳,惊讶道:“这不就是狮子大开口吗。”接着他沉思了片刻,然后又无可奈何地说,“这种事真是太棘手了,如果我们真的报警了,他们有时候就会撕票。现在的劫匪手里面都有枪,你要是真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们要是真的撕了票,我大哥的性命就难保了。”
    穆兰香听到这儿,着急地说:“那可怎么好呀,你快给我拿主意呀!”
    “要是按我的想法,你不如先依了劫匪的这个条件,把钱给他们,先把我大哥救出来再说,这就叫花钱免灾吧。等把我大哥救出来后,咱们一起再想办法报警,现在的警察神着那,说不定真能把绑匪给抓住,这样既救出了我大哥又报了仇,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穆兰香听霍风说出了他的想法,沮丧地坐在那里,平常的吝啬鬼,今天要拿出五十万块钱,就好比挖她的心肝一样难受。但为了救回自己的男人,她也只好忍疼割爱了。她一咬牙,极不情愿地说:“好吧,我听你的,为了救回你哥,也只好给他们钱了。这帮挨千刀的绑匪!”
    穆兰香和霍风回到家里,她把一个密码箱交给霍风,又把他送出自家的大门,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路上一定要小心。回屋后,心里显得踏实了点儿。今天,霍风平平安安地把钱存好,再过三天,自己的男人就会回来了。她盼着这一天快点儿到来,她现在又嫌时间过得太慢啦。
    穆兰香最怕的黑夜又来了。她把所有房间的灯包括走廊里的吸顶灯都点亮,只有这样,她的恐惧心理才不会加剧。她本应该找一个人给她做伴,可她没有,她不想把自己的男人在外面的事张扬出去,让人家解恨称愿,话又说回来了,即使她愿意找,也很难找来一个人。平常撞一个轱辘子都不言语,凡人不理的主儿,让人看了就作呕,所以她想找也找不来一个来陪她,她只好自己忍着。
    夜深了,两天来没怎么正经吃饭的她,觉得有点儿饿了。她躺坐在沙发里,真懒得起来去做。最后还是起来。来到厨房里拿来一碗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撕开封皮后倒满开水。过几分钟后,她端起碗刚要往嘴里夹面条,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连忙抓起电话,只听电话里一个男人单刀直入地说:“穆兰香,你还算守信用,我们也不食言,你的男人霍德,三天后会安然无恙地回家的。”说完,电话立刻挂断了。穆兰香听完电话,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三天后的上午十点,霍德果不其然灰溜溜地回来了。
    他刚一进家门,穆兰香马上扑到她男人的怀里,泣不成声地说:“她爸,你可回来了。这几天把我给吓坏了,让我好好看看,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时,霍德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用呆滞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女人,然后惨淡一笑说:“我没事。”
    “他们没打你吧?”
    “没有,连一指头都没捅过我,这俩劫匪还算是讲义气,你把钱给他存好后,这不就把我给放回来了吗,看来他们就图的是钱。”
    穆兰香到这时才仔细打量起自己的男人。只见他原来的油头粉面变成现在的灰头扯脸,笔直的西装、名牌领带,现在脏得连原来的模样都没有了,整个人比原来瘦了一圈儿。穆兰香看罢,心痛地说:“她爸,这几天看把你给糟踏成啥样子啦,你先坐下歇会儿,我把热水器给你打开,过一会儿等水热啦,你先洗个澡。我马上给你弄点儿你爱吃的东西,好好吃一顿,把这几天亏的营养全都补回来。”
    霍德像木偶似的,他老婆怎么摆布他怎么动。就这样,霍德机械地吃了一顿午饭后,倒头便睡,随之而来的是,他每天是吃了睡、睡了吃,过了三天后,霍德才慢慢有了精神。
   
    四
   
    这天中午,霍风来看他,刚进门,就看见霍德坐在沙发里在看电视。他连忙问候说:“大哥,这两天觉得好多了吧?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呀,皮毛儿没蹭,你知足吧。”
    这时穆兰香从外面走进来接过话茬说:“霍德,你这事多亏了霍风兄弟帮忙呀,是他没黑天带白日的跑前跑后,才把这事办成罗。我一个妇道人家,你的事一出来,当时我就迷瞪啦,晕头转向没一点儿主意。今天呀我给你们哥俩炒几个菜,霍风,你陪你哥喝两杯,给他压压惊。”
    霍风高兴地说:“好啊,恭敬不如从命,我今天就陪我哥说会儿话儿。”
    席间,霍风把来支书家的真正目的和霍德说了出来。他夹了一箸小鸡炖蘑菇放到嘴里后说:“大哥,你现在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啦,也该上班工作了吧?所以,今天我找你是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成不成的先听听你的意见,这事不能再耽搁了。”
    霍德不感兴趣地说:“什么要紧事,春节快到了,我也该歇几天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过节再办吗?”
    霍风忙解释说:“不行,这事必须在节前办完。”接着他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前两天,我正在鱼池忙,我原来一个观赏鱼的经销商带来两个人,他们三人下了奔驰牌小轿车后,就来到我跟前,经他一介绍,原来来的这两个人是香港华氏集团的董事长和他的秘书。据介绍,这位港商在北京、上海、广州有几家分公司。他公司的股票早就在证券市场上市啦。这个港商是想从我这儿买点儿高档的观赏鱼带回香港去。当时我一听也挺为难的,现在这冰天雪地的,鱼池里的冰冻得结结实实的,我可怎么下网捕捞呀。那个向导告诉我:人家大老远来的,你一定给人家打上点儿最好的鱼。来时人家就说了,鱼的品种好,他不怕花钱。听了向导的话,我只好想办法给他打吧。我正忙着给他捕鱼的时候,这个港商带着他的秘书在我鱼池附近来回转了好几圈。等我把鱼给他们捕上来又用塑料袋装好后,港商带着秘书回来了。他见到我后,显得非常兴奋的样子说:霍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我说:你有什么事尽管问。这位港商抬起胳臂,手指着我鱼池前面那片地说:这片地有多大面积?我说:大概有八百多亩吧。港商拍着手说:太好啦!我在北京郊区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碰上这么一块好地。他扭过头对他的秘书说:你看,这块地的地理位置太好了,它西临北运河,隔河就是京津公路。北临京沈高速公路的出口,这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和便捷的交通设施,在这里建一个保龄球馆是再好不过啦。请问霍先生,这块地能够卖给我吗?我摆手说:这件事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得找我们村书记霍德。这位大老板想马上见到你。我说:不行,现在他有事,不能马上见你,大概得过四五天左右他才能与你见面。这位大老板遗憾地说:哎呀,很不凑巧,我已经买了今天十六点飞往香港的机票回香港度假。他这时让秘书把笔记本电脑打开,马上拟定一份保龄球馆的投资意向书交给我说:请你把这份投资意向书转交给你村书记,先让他过过目,等我过春节回来后,再跟他进行实质性谈判。”霍风说完,顺手拿出港商的投资意向书递给霍德。
    霍德看完后露出了笑脸,这是他劫后生还后第一次开心的笑。看样子他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他由衷地夸奖道:“霍风你立大功了,等港商过春节回来后,咱尽全力把这项目谈成。这块地预计成交价得在八百万以上,咱村又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啦。”
    霍风接下来说:“大哥,还有一件想不到的事,这位大老板慷慨解囊,当即让秘书把一张五十万元的银行卡交给我,说:请你把这五十万元收下,算是我预付的定金,也可以说不算定金,等和你们书记把这个项目谈成啦,我将全额把土地转让金划拨给你们,这五十万元不包括其内,就算无偿给你们村的赞助款。不过我还有一个先决条件,这笔款项,在春节前必须要发到乡亲们的手中。您回去和书记商量,把全村的人口登计造册,这笔钱要分配到人头儿,发放时要让乡亲们签字画押。到春节后,你们拿着发放赞助款的花名册,到我北京的分公司再进行实质性谈判。”
    霍德听完他兄弟说完,立刻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说:“这位港商也太霸道了吧,竟然管起我们村的事来了,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儿?”但他立刻把话又收回来,因为后面有更大的利益在诱惑着他。
    由于港商的无偿赞助,霍家庄的老百姓每个人破天荒地分到一笔数目可观的赞助金。这是从霍德当书记以来的十几年内,老百姓第一次得到村里发放的救助款。乡亲们把赞助款领到手时,脸上都露出了光彩,嘴上不住地说些感谢的话,不住地夸霍风给霍家庄请来一个财神爷。这个春节,霍家庄的乡亲们过得最高兴最红头。
    到了正月初五,当地人都叫破五儿;按当地的习惯,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吃饺子。因为在过去那个年代,家家都不富裕,到了初五这一天,就要把三十到初四这几天吃剩下来的东西剁碎了,和好面后,把这破破烂烂的东西包成铰子,全家人把饺子吃完,这年就算过去了。虽然现在人们都富裕了,但破五吃饺子的习惯没变。
    正午时分,正当人们在家里忙忙碌碌吃饺子的时候,突然间,一辆警车烁着警灯拉着警笛,呼啸着驶进村里,在霍风的家门前骤然停下,从警车里跳下两名威风凛凛的警察,敲开霍风家的门后,冲进院子。霍风正在屋里和老婆孩子一起包饺子。当他看到这一情况后,马上迎了出来。
    看到霍风后,其中一名警察问:“你就是霍风吗?”霍风回答后,这名警察随手亮出了逮捕证,并一字一板地说:“霍风,据查,你曾策划、主谋并参与了一起劫持人质案,现在对你实施逮捕,请在逮捕证上签字。”
    霍风一看这阵势,心里全明白了,准是那俩小子又犯事儿了,我雇他俩干的那件事东窗事发啦。他心里想,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了,怕也没用,好汉做事好汉当,碍怎怎地吧!反正我问心无愧!想到这儿,他心里平静多了。他毫不犹豫地接过警察递给他的笔,在逮捕证上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又顺从地伸出双手,警察不费力气地给他戴上了手铐。
    这一切让霍风的老婆看傻了眼,等她回过神儿来后,她一下扑到霍风的跟前,拉着霍风戴上手铐的手,慌恐万状地问:“他爹,这是怎了?啊!你真的犯事儿啦?我怎连影儿都不知道啊,你倒是说话呀!”
    霍风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老婆,平平淡淡地说:“孩子他妈,你好好在家带孩子,你男人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五
   
    霍家庄人看见警察进村来抓霍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在人们的心里,霍风从来都是一个安分守已从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的人,这回他到底犯什么事了呢?
    原来,事出有因。
    ……霓虹灯闪烁、装饰豪华的酒吧里,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一张大理石圆桌边,坐着两位着装打扮很时髦的男士。刀条脸儿黑巴溜鳅这位叫古黑子,醋坛子脸的这位叫黄四。这二位看上去像个绅士,实际上是两个混混儿。他们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都到这家酒吧来,喝洋酒找三陪小姐。今天又来到这里,坐下后,每人又要了一杯洋酒,慢慢品尝起来。
    两个人喝了几口之后,只听古黑子说话了:“老四,霍家庄的那个霍风这小子还算够朋友,咱给他干的那一把没少给咱钱。”
    黄四说:“听说咱替他绑的那小子是他们村的村支书叫霍德。在村里论,他俩还是不远的家里哥儿们呢,不知道他俩有什么过结儿。”
    古黑子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说:“老四,干咱们这行的不管那么多,只要他肯出钱,天王老子我都照绑不误!”
    “对,是这么回事。不过黑哥,上次霍风给咱那四万块钱可要花完了,今晚咱哥俩每人再找个妞儿玩玩儿,明天咱可就没辙啦,咱们得想个办法再干他一把,要不然咱可要喝西北风啦。”
    古黑子沉默片刻,他忽然眼睛一亮说:“老四,你看!”古黑子说着用手一指窗外,又对黄四说,“你看门外的停车场停放着多少辆高档轿车呀,咱们不许也弄一辆玩玩儿?”
    “对,咱哥俩从来还没干过这事儿那,黑哥,我跟你说句实话,咱净干那些溜门撬锁的事,我都干腻啦,没啥大意思。不如弄辆车玩玩儿那多刺激呀,玩够了咱往外地一开,听说那边专门有收这种车的。”
    古黑子一拍桌子说:“咱说干就干,明天咱白天准备,晚上就下手!”
   
    古黑子、黄四作案出师不利,头一次下手,头一次就被捉。因此进了警察局。警察对古黑子进行初审时他就就供出了霍风。
    霍风被捕后,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公安局将霍风的预审材料很快就移交到检查院。检查院马上向法院提起诉讼。法院根据检查院提出的霍风的犯罪事实,很快,就开庭审理霍风的案子。
    开庭审理那天,县法院的一号审判大庭布置得庄严肃穆。高高的一排审判官的坐席,面南背北;迎面墙上,悬挂着金碧辉煌的国徽;左边是公诉席,右边是律师的辨诉席,后面是旁听席。
    旁听席上座无虚席。以霍二爷为首的十几位老年人,还有不少的青年人,霍风的老婆和孩子,还有村支书霍德和他老婆穆兰香也都早早地来到了审判庭。人们都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审判长宣布开庭。
    九点整,审判长、副审判长、陪审员、书记员,从后门走进审判大庭,依次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坐,公诉员也早已就位。审判长宣布开庭并大声说:“把霍风带上来。”两名警察押着霍风从旁门走进来直接就来到被告席。霍风站好后,审判长宣布:“请公诉人诉讼霍风的犯罪事实。”公诉员读毕,审判长说:“请辩护人出庭辩护。”审判长喊了两声,没有一个人说话,他才看到辩护席是缺席。审判长只好说:“法庭调查结束,请问被告人霍风,你对公诉人对你的犯罪指控,你自己还需要做什么陈述吗?”
    “有!”霍风坚定而又自信地回答。
    “请讲。”审判长同意。
    这时霍风不卑不亢地抬起头,礼貌地说:“审判长先生、副审判长先生及各位陪审员和书记员:我深深地感谢审判长给我这次陈述的机会,当然这也是法律给予我的权力。我现在开始陈述。我姓霍叫霍风,本人性别:男,现年二十八岁,高中毕业。本人是霍家庄的村民,是养鱼专业户。春节前,我用钱买通了两名杀手,一个叫古黑子,一个叫黄四。我向他俩提出,我出资四万元,条件是让他俩在城里的酒吧门前,把我村支书霍德实施绑架,勒索现金人民币五十万元后就把霍德放回。以上是我的犯罪事实,我供认不讳。下面我想说说我的犯罪动机。审判长先生,请恕我直言:我们霍家庄村共有二百一十户人家,一千二百口人,听老人们讲,八四年土地连产承包时,每人分一亩半地。据我调查,当年的人口比现在还多十多口人。可是,这次国家施行税费改革后,每人平均才分到四分土地,那么,那些土地都跑哪里去了呢?一句话,都让村支书霍德以出让、租赁、拍卖、入股的方式把土地给折腾光了。再说国家修高速公路,占去我村土地好几百亩,当然这算是国家征用土地,但国家已经付给土地补偿金啦。卖了这么多土地,老百姓一分钱的好处都没有得着。审判长先生,请你设身处地地为我们村的老百姓想一想,村里没有一家村办企业,老百姓没地方就业,就指着在地里刨食吃,这每个人四分地老百姓能活得了吗?所以乡亲们的生活这几年过得总是紧巴巴的。与此相反,书记霍德的生活赛过天堂,人家家是家、房是房、院是院,吃喝穿戴样样都是高标准。霍德隔三差五自己驾驶他的奥迪牌轿车到城里,频频出入酒吧、歌厅、夜总会和星级宾馆。每次不敢说是挥金如土也是一掷千金。所以,他的日常开销与他的实际收入差额很大。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不得而知。具体他有没有贪污受贿,到底他是不是腐败分子,我不敢也没有权力给他下结论,这些事是各级反贪机关管的事。经过我很长时间的冥思苦想,就想出一个出气的办法----敲诈。接下来我想说说我敲诈霍德五十万元的真实目的。我想春节快到了,乡亲们的日子过的紧巴巴,有的个别困难户连年都过不起。可他霍德整天花天酒地,我看了气就不打一处来。五十万元款项到手后,我准备把这笔钱分给乡亲们,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我谎称港商在我们村投资要求要把赞助款如数发到乡亲们头上,就这样把这笔钱处理了。我这里有份发放赞助费的花名册,上面有乡亲们领款时的签字画押。”说完他回过头,冲着旁听席那边喊道,“孩子他妈,你把花名册表马上呈给审判长先生,请宣判长过目。”
    霍风的话音刚落,他的老婆迅速走出坐位来到审判长面前,把表用双手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审判长。
    这时霍风又接着说:“我现在再说明一点,我雇杀手的四万块钱的费用,是我养鱼一年的收入,那五十万一分钱不少都发给乡亲们啦,我的话没有半句假话,有霍家庄的乡亲们可以为我作证。”
    这时,审判大庭里一片喧哗,旁听席里忽啦一下子站起来一帮人。大伙不约而同地大声嚷嚷说:“我们可以为霍风作证,我们确实领到了这笔钱!”
   
    六
   
    霍家家族的长辈霍三爷走到审判台前,理直气壮地对审判长说:“我为霍风作证,我家四口人,春节前共领到二千一百元钱,每人五百元,我老头子七十一岁啦,按规定又多发给我一百元钱。书记员你写好了,我在上面签字画押。”
    紧接着,从旁听席上又站起好多人,都要为霍风作证。
    等这一切平静下来后,审判长宣布:“今日休庭,择日再判。”
    直到今天,霍家庄的乡亲们才明白,春节前发给他们的赞助款的真实来路。
    村支书霍德和老婆穆兰香从法院回到家,进屋后霍德一屁股就坐到沙发里,他这时心里恨透了霍风。他想,平常日子我对霍风这小子不错呀,从没找过他的麻烦。他竟敢背地里暗算我,跟我过不去,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揭我的老底儿,这回他的事触犯了刑律,犯了国家的法,但愿法院多判他几年,也给我解解恨!想到这儿,他得意忘形地对老婆说:“兰香,拿酒来!”
    霍风的案子第二次开庭这一天,霍家庄的乡亲们又全到了法庭,人们都想听听法院对霍风是如何宣判的。
    经过法庭调查等一切程序后,审判长进行宣判:
    “霍风犯有劫持人质罪并勒索现金人民币五十万元,已构成绑架罪。根据刑法×条×款,判处霍风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鉴于勒索的现金五十万元已发放给霍家庄的全体村民,故此,所得赃款不予追回。
    宣判结束后,两名法警押着霍风准备到监狱里服刑。霍风刚被押到法庭门外,乡亲们纷纷围拢过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含着泪花说:“孩子,为了乡亲们,让你受苦啦,我老婆子在这里谢谢你啦!”
    霍风连忙说:“奶奶,别这样,我没做什么,您的谢我受之有愧!”接着他又仰起头,面对乡亲们抱拳拱手说,“谢谢大伙这样关心我,理解我,我知足啦!”说完,深深地给乡亲们鞠了一个躬,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警车。
    霍德吃完午饭,嘴里叼着一根烟,在客厅内来回踱着步子,茶几上摆着的香茶在冒着热气,他一口都没有喝。每天在这个时候,他都要躺在席梦思的软床上,美美地睡一个午觉。可今天,他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从打霍风在法庭上当着那么多村民的面儿,揭他的老底儿,捅他的脓包,这几天他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踏实不下来。他最担心的就是上级主管部门听到什么消息,派人来查他帐,一查准露馅儿。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通了大老板的电话。
    “小德子,什么事?”从电话的听筒里,传来了大老板那有气无力的问话声。
    “干爹,您还没歇着那?您都听说了吧?我的事让霍风那小子给搅和乱啦,我怕让反贪局抓住咱的把柄,那可就没咱的好日子过啦。您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吗?”
    “臭小子,你慌什么,有我在你还怕什么,真没出息,告诉你,没有过不去的河,听我的话,踏踏实实干你的,我让你怎干你就怎干,霍家庄书记这把交椅你就能够坐牢。”
    “是!是!干爹,有您这几句话,当儿子的心里就踏实多啦。干爹,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最近托人从日本给您带回点儿好货来,听说比美国的伟哥强百倍。人家日本国生产的这种货,高效无副作用,不伤身体,最奇妙的是服下一粒后,十二小时内昂奋不减大旗不倒。我今天就给您拿过去两盒,您用用试试?”!
    “啊哈,你小子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那好,您等着,我现在马上就过去。”霍德像领到圣旨一样放下电话,这回他可来了精神。他急急忙忙穿戴整齐后,提起早已备好的真皮方包,大步跨出客厅,见老婆还在收拾碗筷,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老婆说:“兰香,今天我有个应酬,晚上不定啥时候回来,晚了也没准儿不回来。今天你就甭等我啦,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穆兰香追到院子里,不放心地对丈夫说:“这回你晚上可要加倍小心呀,我真怕你再出点儿啥事。”
    霍德不耐烦地说:“穷唠叨什么呀,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上次要是没有霍风那小子作引线,我也不至于受那几天罪又损失了五十万块钱。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五十万块钱搁在我手里纯粹是小菜儿一碟儿,也伤不了我的筋动不了我的骨。花五十万把霍风那小子送进监狱两年半,倒也值啦。”接着霍德又以胜利者的姿态说,“你霍风还想跟我斗。哼!你还嫩点儿!”阿Q的精神胜利法,这时在霍德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霍德说完,一头钻进他的奥迪车里,一溜烟儿向县城的方向驶去。
   
    七
   
    每年的正月十五一过,农历的惊蛰节就快到了。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庄稼人开始忙碌起来。
    在霍风家的养鱼场里,他的老婆拖着自己的孩子在鱼池边忙乎着。不远处的大道上,有一个老头儿肩上像是扛着铺盖卷,向她的鱼池走来。等走近一看,原来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霍二爷。只见老头子把铺盖卷放在一块大方石头上,乐呵呵地对霍风媳妇说:“孙媳妇,我老头子给你看鱼池来了。”
    看到这情景,霍风媳妇连忙走过去,她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她叫道:“二爷,我怎敢劳您大驾呀,您岁数这么大啦,在家里我叔叔他们都不让您干啥;再者说,这荒郊野外的您老身体怎能受得了呀。您的情意我领啦,您还是回去吧,我能撑得住。”
    霍二爷一听,不高兴了,把胡子撅起来,大声说:“你呀,尽说些外道话,我告诉你,我老头子虽然今年七十多了,可我耳不聋眼不花,腿脚利落,身体啥毛病没有。我在鱼池这里住,也费不了我什么,早了晚了给你照个眼儿,你就能抽出工夫干别的去。小风子不在家,我知道你难。居家过日子谁都免不了遇上点儿难事。咱们都在一个村住着,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街坊。所以就应该有钱的帮钱有力的出力,我老头子有的是穷工夫,这个忙我帮定啦。”说着就往屋里搬铺盖卷。
    正在这时,从大道上又走来七八个年轻小伙子,每个人的肩上都扛着铁锨。见到霍风媳妇就说:“嫂子,我们几个给你干活来了,有什么活你尽管说,别不好意思。从今往后,你家鱼池里的活儿我们几个全包了,直到我们霍风哥服刑期满。”
    这几个小伙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后面又有人搭话说:“还有我们哪。”
    霍风媳妇回头一看,原来是村里她那几个姐妹。
    紧接着又来了几个老奶奶,走过来就说:“孙媳妇,我们老姐儿几个也给你帮不上啥大忙,往后你干活时把孩子放到我们谁家都行,跟我们那些孙子孙女一块玩去,小家伙一块还有伴儿呢。”
    霍风媳妇看着眼前的场面,不知为什么,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2003年12月31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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